这学期，由于舒老师健康状况不佳，必须在家静养，于是我们开始了一天换一个代课老师的模式。但对于双语班，又是快要中考的初三生，这样下去终究不行。学校发了大招，把整个初中语文组的组长梁老师调给我们班。
梁老师的名字，我早有耳闻，在校刊的卷首语上也读过她的文字。猜测她大概四十来岁，留长发，戴一副眼镜，总是端正地系着丝巾，很优雅很有气质。
亲眼见到她时，我却有些失望。她与以上描述基本吻合，却完全是另一个人，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差异。她的五官不算精致，但脸上几乎没有皱纹。听她轻描淡写地讲自己以前的学生现在三十来岁了如何如何，自然很诧异。后来有一次讲有关水的说明文，她随口说，看我保养得还不错吧，都是因为我喝水比较多。说完还拿出一瓶水来不急不慢地拧开盖儿，再不急不慢地抿上一口。然后便听到台下一片拧盖儿喝水的声音。
第一堂课，她就直截了当地表示，自己比较严厉，心眼小，以及许多其他的缺点。其中有不少自嘲的成分。她罚人的确很有一套。默写诗词错几个改几遍啦，没写作业的出去站着啦，都是小儿科了。有一次她让一个没写卷子的同学半蹲在讲桌旁，看她的卷子。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乖顺地跪在了那里，那场景还挺好笑的。
周一上午的第三节是语文。我往往是一二节日语课比较有精神，语文课上却饱受睡神的摧残。梁老师说话很有特点，不急不躁，没有大的情绪转折，不像海哥那样温和绵软，也不像数学孙老师一样抑扬顿挫，富有激情。听了很容易犯困。我听她讲文言文的复习导学案时，把手背都掐红了才没有睡着。
今天（指5月23日）的第二节日语课，我已经打了几个哈欠，顿觉不妙：等会儿语文课我还不得像小裴那样睡死过去？话说这小裴同学，也是奇才。无论上什么课，都能倒头就睡，还从不打鼾，这种公德心足以让我们感激涕零了。他还特别乐观，脸上永远挂着迷之笑容。我们已经习惯了，但梁老师刚上任时不知道这一点，看小裴笑得很开心，就把小裴叫到讲台前，盘问他：“我是语文老师，又不是说相声的。你笑什么？”小裴羞涩地笑着，不作回答。这反而勾起了梁老师的好奇心。“你一个小伙子，笑得花枝乱颤的干什么？”我们一边做眼操，一边竖起耳朵听老师的脱口秀，眼操的背景音乐掩盖了笑声。
扯远了。
一打铃，梁老师便迈着小碎步走进来，开始讲三轮复习的安排、对我们的要求与鼓励。习惯了被“讽刺”，听到“我相信你们的能力”这类话时还真有些不踏实。
十分钟过去了。梁老师侃侃而谈，期间没有喝水。话题从复习逐渐过渡到了人生哲理、生活方式。以下选段大致按原话呈现。
“不要想成为某某第二，因为你肯定会失败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做你自己就好。你爹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，看到你成为另一个人了，得多伤心啊。”
“人这一生呢，最重要的是幸福快乐。先别想为社会做多大贡献，你连自己都养不起，还贡献个屁。”
我们已经习惯了她面不改色地吐出一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字眼。一般情况下，满口污言秽语的同学，不会因为老师都文明讲礼就改正了；从不骂人的同学，也不会因为某个老师或同学口吐脏字而染上恶习。
“人首先要清醒，然后才能真正幸福，否则就只能叫傻乐。如果你傻了一辈子，那还好。但如果到四十来岁突然清醒，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的，那才悲哀。”
我突然想到寒假里读的《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》。当时我不能理解“傻人有傻福”。现在想来，并不是人傻就一定幸福，也不是聪明就一定幸福。毕竟，幸福本就是一个主观概念。
【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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